你的眼睛是我永生不能再遇的海
11春工商 叶琴华
早上,被一阵寒冷冻醒。昨晚充的热水袋也不知被我踢到床的哪个角落去了,也早已不暖了。睁开眼睛,抬头望了一眼墙上,八点十分。马上跳起来,女儿八点半要去老师家补课,快迟到了。拉开窗帘,天有些灰暗,隐隐有雪花飘落。在穿衣服的同时,我扯开嗓子叫女儿快起床,母亲这个时候却从外屋冲了进来。“你快穿衣服,多穿点,今天有点冷,孩子我去叫吧”。妈妈上楼去叫女儿起床了,我飞速穿衣服洗漱。我知道,虽然我有了女儿,但在妈妈的心里,我总还是她的孩子,她的眼光里,和我看女儿的眼光是一样的。
母亲每天早上总会来到我家里。她来的时候总会悄无声息,轻轻的把我们换下来的衣服洗掉、遇到下雨天会烘干、折好。天气好的时候,她会把衣服晒出去,再等我们上班了,把我们床里的被子也抱出来晒太阳,再在下午二、三点的时候来收衣服,收被子,一天两趟,风雨无阻。水池里没洗的碗她会洗掉,院子里的花她会浇水,还有院子里的杂草,她也会在太阳底下拔掉,忙的是满脸通红,满头的汗。
晒过的被子总充满阳光的味道,暖暖的、蓬蓬的。衣服上也氤氲着衣物柔顺剂的香,是我记忆中的母亲身上特有的味道,那是妈妈香。院子里的紫藤、石榴、桂花、茶花总是在四季轮回中肆意绽放着它们的美丽的容颜,千娇百媚。可母亲的容颜却在一天天的枯萎,她的眼睛总是一天比一天的失去光华,她的脚步也没有以前敏捷了。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有些酸酸的,如果岁月的白瓷碗里能盛着儿时的月光,我想用当初许下的不想长大的秘密来交换一个让母亲永远不老的愿望。
可母亲的愿望就是想我和妹妹经常一起去吃饭,这是母亲最开心的时刻。六、七个人坐在一起,母亲从开始买菜到做好端在桌子上,再瞧着我们一个个的狼吞虎咽地消灭桌子上她做的菜,她的眼光里会露出一种成就感。等到她弄好厨房间的清洁,我们吃的也差不多了。总是叫她先来吃,再搞清洁,她总说你们先吃。等到她来吃时,瞅了下喝的半空的汤和所剩不多的菜时,母亲的眼睛里总是带着笑,那目光,是满足的、快乐的。
母亲年轻的时候算是个美女。这是我从她泛黄的照片上找到的答案。瓜子脸、长辫子,双眼皮,很苗条。我已记不起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因为在我的眼里,母亲一直是没有变过,始终是这个样子。她天生很乐观,很少愁眉苦脸。除了爷爷、奶奶的死去母亲流眼泪,还有一次母亲掉泪,是因为我。
十四年前的3月,天气还很寒冷。我怀着女儿挺个大肚子临盆在即。这天肚子里的女儿不停地拳打脚踢,惹得我一阵难受。孩子她爸这天不在家,去其他地方办事了,但没出远门。在越来越感觉不对劲的时候,我叫母亲陪我去医院。到了医院,医生说是胎儿有问题,窘迫要马上手术,要母亲签字,母亲颤抖着手不敢签。母亲还不会用手机,让医生电话孩子她爸赶来医院。孩子她爸赶到医院办好手续,我被推进了手术室。半小时候,孩子出来了,母女平安。
主刀的医生是我的朋友,她说:在你动手术的时候,你妈在手术室外掉眼泪。我问母亲为什么掉泪。母亲说,她是担心我吃苦头,担心孩子早产身体不好,担心我出事。太多的担心纠缠着母亲并撕扯着她内心的痛,在手术室的五十分钟,对母亲来说是一种箭熬,掉泪是她发泄她的担忧的唯一方式了。而母女能平安的出来,是对母亲最好的报答了。年纪越大越是经不起感情的折腾了。
在母亲的担心中生下来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了,不再是刚出生时那个又丑又皱的小家伙了。她也不知她出生时她的妈妈和她的外婆都经历了怎样的阵痛,也许只有等她做母亲的时候就能体会得到了。
我们的工作总是早出晚归,母亲更多的时候就像是我们家里免费的保姆、清洁员,厨师,无条件的照顾着我们的生活,并在这样的岁岁年年中凋谢,而我们总习以为常了。
我每天上班时,母亲总会站在门口目送着我,可我总是忘记给母亲一个微笑。有人说:所谓父子母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她)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她)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她)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母亲就是那个穿越时光隧道来到这里,但是再也回不去的那个人。而我就是一个永远也走不出母亲目光的那个孩子,她的眼睛是我永生不能再遇的海。我愿意在忙碌又充满诱惑的凡尘俗世中被母亲的目光永远照亮,因为只有那片海给我安心,给我淡定,给我春暖花开。
2012年3月8日